老 段
2025-03-29 16:5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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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田忠

3月周末的下午五六点钟,在楼下小广场上闲逛,累了坐在长石条凳子上,远远看见一个人走来,慢腾腾的,边走边停,不时向离他最近的人好像打着招呼,说着什么,路人摇摇头,或者面无表情地快速走开。他不得不走走停停,继续向路上打着招呼,到我不远时,仿佛听清楚了,第一句话,大姐?大哥。第二句话,能不能给我买一碗吃,我从外地来的,一天没有吃饭了,也没有钱了。

再看他,背着大双肩包,半旧,浑身的衣服也不大干净,脸上几乎没有血色,铁青,个子不高,年龄约40多岁,一口的方言,他似乎没有关注坐着的我,一直急切地搜寻着他要寻找的对象,能否怜悯地给他买一碗吃,这是他最大的愿望。

我坐着没有动,也没着重看他,眼睛半眯了起来,心中纳闷看起来这么一位身体不是那么孱弱的中年人怎么能到这种地步,不应该,虽然心中泛起一丝同情,但还是没有动,眼看着走过我眼前,拐过楼的一角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又坐了一会,我还是起了身,追着他走过的方向,一路上没有找到,小广场上没有,眼睛向路边的人行道上扫描,看见他佝偻着腰,侧着脸看着广场上过来过去的行人,默不作声,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请求遭到拒绝而自尊心受损,实在没有更大的勇气继续询问行人,还是真的没有了气力。我站住了,看了他几眼,他没作声,正想着离去,还是没有走,就向他招了招手,他向我这边走了几步,我问他是哪里人?干什么的?他边说边走向了我。

竟然是老乡,他说自己来北京打工,想找个保安的活干,来了以后才发现也不好找,原本投奔的老乡也没联络上,住了几天小旅社,一天晚上三人房间还要七八十元,身上的钱不多了,活也没找到,回家的路费也凑不够了。我说,接下来咋办?他说先吃点饭,明天再找,附近问了几家小区的保安,说队长明天上班才知道要不要人,熬过今晚,明天再去问问。

我说,走吧,一块去吃点饭,我要了两碗烩面,给他多加了一饼,他没有吃,说明天再吃,大口大口就把烩面吃完了,汤也一点不剩。我说,你尽管吃,把饼也吃了,吃饱。他说,饿得久了,也不知道饿了,这会反而不想吃了,明天吃吧。吃完饭,我又给他点了两个饼,计算着如果明天三顿饭,起码一顿一个饼也勉强果腹,我看他带有水杯,帝都的路边饭店或是机关企事业单位,免费打点水还是可以的。

吃饭的时间,我问他具体是哪个县哪个乡哪个村,有没有身份证,这边有没有老乡亲友投奔,为什么只愿意做保安。他讲了县和乡,哪个村不愿讲,只说自己姓段,姓名、手机号码问了两遍也不愿意说。他说,自己原本在老家打工,以前在玻璃厂干了几年,后来得了尘肺病,走路干活气喘,不能干重活,再去找老板人家也不承认,要不换了老板,没有什么赔偿金。结了婚,也离了,父母姐妹亲戚朋友也不愿意搭理,就出来了。如今也不想回去,保安管吃管住,活不重,适合自己,明天再去问问。

吃完饭,他连说谢谢大哥,我表示没啥,赶紧去找个活好好干吧,工资低点也行,先把吃住管住。我们出了饭店,天擦黑了,我问他住哪,他说气温升高了,他就随便找个避风的地方凑合凑合,明天继续找活。

他就这么走了,我也往回走,临到家时,突然想起是不是应该再给他点钱,如果明天还不找到活咋办,他会不会还像今天这样到处寻求帮助,他也没问我的姓名,也没向我要电话。急忙下了楼,暮色茫茫,哪有老段的人影。

工作日的忙碌让我忘记了老段。又到了周末的日子,我再次到了小广场,又是五六点钟,甚至到了曾经与老段吃饭的饭店,询问老段有没有再来这儿吃饭,店员早已忘记是谁,枉费我比划了半天老段的模样。

老段就这样走了,再也没见,相遇匆匆、别离忙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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